我的城邦

长归

黄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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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*提前了不凑热闹

 

 

01

 

夜里的雨淅淅沥沥,再热的夏都被添了一份冷清。天光大亮的白昼由远即近响起闷雷,不一会儿雨滴浇洒下来,斜着点缀了窗,互相追逐,人坐在屋里静静听着、看着,像品一盏茶,幽幽茶香,品到最后尝出一点涩涩的苦味。

 

这股滋味难言又绵长,缩影了黄旼炫的大半生。

 

黄旼炫微仰着头,视线落在窗外不知哪个角落,怀里的小人不安分地扒着他衣衫领子,试图吸引回他的注意力。

 

黄旼炫安慰地拍了拍孙女肩膀,年老的声音比起年少多了分不自觉的柔和,“今天怎么不午睡了。”

 

“打雷了我怕。”小人还是抓着爷爷的衣衫领子,把自己的身躯团紧了些。“天公爷爷是不是不开心了,所以才会隆隆的发泄怒气?”

 

黄旼炫嘴角勾起笑,他把手掌放在孙女额头上轻轻抚摸,“我们会高兴伤心,他跟我们一样,这不可怕,要不憋久了他得多难过。”

 

孙女懵懵懂懂地点了头,“就像上次妈妈生病了我不敢哭,哭了就惹得妈妈担心自责了,我憋着真的好难受。”

 

黄旼炫顺着她细软的发,“所以你要开开心心。”

 

“唔。”孙女的脑袋已经靠在了黄旼炫的胸膛上,眼皮耷拉着,话语间卷上困意。“那爷爷开心吗,有没有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?”

 

他垂下眼睑,睫毛缓慢地合拢又分开,屋外的雨下得大了,黄旼炫的声音模糊在混沌里,沾了水汽,像岸边注定被浪花扑盖浸润的细沙。

 

孙女呼吸变得均匀,黄旼炫伸手给她盖上自己的外套,他不想太早让她明白,那些常常被说出口和挂在嘴边的话,从来不是因为容易,而是难到要那样去确信。

 

 

 

 

02

 

从前看重回过去的电影,主人公通过一个契机使时光流转,可无论是让人怀念的少年青葱还是年轻时难以割舍的爱恨,黄旼炫都觉得是海市蜃楼,悬在那里,美好而遥远,这样悲伤的梦不如不做。

 

他好像天生没有这根筋,更不信人有来回转世,死后会去天堂地狱。

 

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岁数,繁忙的日程不再充斥生活,妻儿作伴,孙女可爱聪慧,一切都太完满,反而觉得空落落。

 

黄旼炫有了大把的时间,想那些不敢想,精心或不精心,被上了锁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。

 

如果能走马观花地从头看这一生,他是不是可以不再躲避那人目光。

 

 

 

 

03

 

妻子坐在床侧将黄旼炫身上的被子拉至肩处,替他掩好被角,她重新握住黄旼炫的手,触感依旧冰凉。

 

黄旼炫眨着眼,窗外还是下着雨,绵绵的数不清日子。他把脸别过去看向红了眼眶的妻子,带着抱歉和愧疚,声音很轻。“对不起,我累了。”

 

妻子说不出话,握着他的手又用力了一些。黄旼炫越过妻子看向她身后出现的白衣人,他脖子处坠着一根时针项链。

 

空间一下子变换了,只剩他们两个人。

 

白衣人走到黄旼炫面前。“我可以圆你一个心愿。”

 

黄旼炫愣了愣,随即莞尔。“谢谢。”

 

白衣人把时针拿起来,按下前说,“回到过去不代表你能改变什么。”

 

黄旼炫摇摇头。“我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。”

 

 

 

 

04

 

旼炫哥。

 

是金在奂叫他。

 

每次金在奂的语调到最后都会稍稍扬上去,细微到不易察觉,把他和别人区分开来。

 

这一声呼喊穿过几十年的光景落在黄旼炫耳里,他像水下的人,听得恍惚。

 

旼炫哥。

 

黄旼炫想出声回应,可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第三视角,只能看着、听着,兀自静默。

 

比赛前的练习室里,他摘下右耳的耳机,侧头回应金在奂。

 

金在奂的笑很傻,毫不在乎地咧开嘴巴,每次都会把两排牙齿亮出来,然后脸颊会被笑得太开的嘴角挤做一堆,圆鼓鼓的高耸着,眼睛被拉扯成一条线,弯成月亮的形状,没人再能像他笑得那么放松又惬意。

 

金在奂说虽然机会微乎其微,但还是想和旼炫哥一起出道。

 

黄旼炫揉了揉金在奂的头,知道金在奂的话说得认真,就像他的喜欢,从不马虎。

 

黄旼炫删掉了很多过去的照片,留存的被他放在角落积了灰,久了便找不着了,可被定格的时刻怎么能够比得上眼前的一切。

 

金在奂在那里,近到下一秒就能被他触碰。

 

 

 

 

05

 

生日蛋糕上的烛火摇曳,黄旼炫在金在奂的眼底看见自己,他在这样虔诚热烈的爱里舍不得眨眼,错过零点一秒都觉可惜。

 

彼时的自己许着愿,金在奂放在身后的手正举着一大捧玫瑰花。

 

他吹去火光,头顶的灯被重新打开时,金在奂说登登,surprise。

 

黄旼炫失笑,怎么也没想到。

 

金在奂挑眉,我可是专门为哥订的呢,九十九朵。

 

他突然就被堵住了心口,在金在奂这里得到的独一无二,他再贪念,也永远不可能在别处得到。

 

他们什么都发生过了,怎么去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。

 

 

 

 

06

 

场景跳到一片蓝里,金在奂和黄旼炫走在水族馆里的长廊中。

 

这条长廊被透明玻璃环绕着,四处都是自由游动的海洋生物。

 

金在奂停在一边,旼炫哥,你还记得我们刚刚瞧见的亲吻鱼吗。

 

他回头看,无边的深蓝里金在奂轮廓深刻,他说记得。

 

我们也永远像那样亲密,好不好。

 

金在奂的爱是蚌里的珍珠,被柔软包裹,内敛含蓄。他很少听到金在奂直接表达。

 

他诧异,在奂。

 

金在奂笑,我太喜欢哥了怎么办。

 

粼粼水光泻下,金在奂脸庞的阴影被分成几块,金在奂静静站在那里,望着他的神情无奈又坦然。

 

他窒了呼吸。

 

做不了吞噬的浪花,注定被吞掉。

 

 

 

 

07

 

指针被无声拨动往前疾走,掠过分离破碎,推开礼堂沉重的大门。

 

金在奂从人群中钻出,来到他面前,埋怨道我还以为哥不来了呢。

 

他也曾领过他妻子的手走过红毯,在尽头面对众人宣誓他们将对彼此忠诚。

 

那时金在奂远远坐在底下,西装笔挺,像金在奂从前说的那样,婚礼要隆重严肃。

 

可金在奂穿着礼服,不再是他人生的主角。

 

黄旼炫第一次见金在奂那样笑,淡淡的,温情又疏离,不再傻傻的露出牙齿把眼睛眯成一条缝,金在奂笑到眼睛越来越亮,亮到眼角闪出泪花他别过了头。

 

黄旼炫隔着这场梦什么也不能做,心痛得厉害。

 

事隔境迁,他也坐在人群里看金在奂从这头走到那头,灯光打在那人身上,把那人照得耀眼,再未如此好看过。

 

戒指戴上手指,亲吻落下,黄旼炫眼睫毛颤着模糊了视线,止不住想他们真的到此为止了。

 

 

 

 

08

 

后来他们各自有生活要过,曾一起活动过的团队早已解散。那些快要把彼此刻进骨血里的日子消失得一点踪迹都抓不住,他看白驹过隙,太阳升起又落下,可谁也没有真的脱了轨。

 

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一天二十四小时,一个小时六十分钟。

 

他在每一秒里淡忘,像再顽固的冰山也会被灼热化掉,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。

 

他们的话语零碎到只剩节日祝福,短短几个字,轻描淡写。

 

金在奂祝他幸福。

 

金在奂总是说那句话,就像黄旼炫告诉孙女要快乐,快乐好难,所以他告诉她要快乐,努力快乐。

 

 

 

 

09

 

到了最后,黄旼炫忍不住叹一口气。

 

白衣人重新出现。“你后悔吗。”

 

他看着他们终于断掉联系,自己逐渐老去,颐养天年。画面消失,黄旼炫回答白衣人。“不后悔。”

 

黄旼炫目光失去焦距,像那些从前妻子便无能为力靠近的禁地,此刻她不在黄旼炫的眼里。

 

他缓缓地闭上了眼,没了呼吸,面容安详,眼角徐徐有泪划过。

 

他从不曾真正忘记过他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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