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你约定过一起看雪的千里长街
狼辉
非现背
ooc
*具体背景没做调查别太考究
*之前那篇应该不会写啦
01
裴珍映是一名实习医生，今天是他来报道的第一天。
虽然早有传闻在医院上班的日子会忙成狗，但裴珍映相信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，于是他嘴里叼着面包，模糊间还在哼歌，脚步轻快，满怀对新生活的憧憬推门进入了更衣室。
“嘿，小子。”结果裴珍映进门就被人弹了一记脑门。
裴珍映吃痛，“噢。”面包掉下来，好在被他眼疾手快地接在了怀里。
“急诊来了连环车祸的伤者，悠闲的态度在这可行不通啊。”貌似是带领他的医生邕圣祐，之前匆匆见过一面。
裴珍映张嘴想说什么，可惜邕圣祐没给他这个机会，抬脚就出了门，留下一句动作利索点。
裴珍映懊恼地挠了挠头，抬眼见到和自己同一批，且还是大学同窗的朴志训，裴珍映一喜，朝朴志训笑了笑。
朴志训早习惯了，但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，“真不知道你怎么选了要当医生的志愿。”
裴珍映打开柜子把自己的挎包放进去，剩下的面包一口塞在嘴里，支吾着说，“当然是因为我要救人啊。”
朴志训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我先走一步，你快点来，省得待会儿又被训。”
说完朴志训就没了影。
裴珍映撇撇嘴，什么叫做自己又要被训。
02
急诊室里的场面一度混乱到裴珍映晕头转向，这里有人骨折了，那边有人活生生被截断了一条腿，他像个陀螺忙了整整大半天才有空喘口气。
“呼。”裴珍映擦了擦额头汗水，这会早过了饭点，停下来肚子开始叫起来，他手搭上去，肚子都饿扁了。
这哪里有半点美好新生活的影子，裴珍映眼睛一闭脑海里全是刚刚忙着抢救的患者，血淋淋的，他抖了一抖。几年医大以为就历练够了，到底还是没有上过战场的童子军，一时半会吃不消。
裴珍映没有胃口，随便买了一个饭团，到医院顶楼的小花园去吃饭，他得暂时离职场远一点。
裴珍映坐着嚼了几口，视线无聊地从左落到右，突然他眼睛一顿。
角落的位置有个穿着蓝色条纹服的人，裴珍映站了起来，那是病人的衣服，他在那里做什么。
虽然没有三十几层，但万一从这里跳下去，后果也不是开玩笑的。
裴珍映眉头一皱，几步过去，还没到跟前先欸了一声。
那人回过头来，神情有些疑惑，他指了指自己。
这会功夫裴珍映已经到了人面前，“对，就是叫你。”
凑近了裴珍映发现这人面貌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，身体单薄的像片纸，风一吹就要被刮走。裴珍映眉头皱的更厉害了，“你在这做什么。”
那人笑笑，朝下面一指，“看小孩跳橡皮筋呢。”
裴珍映闻言探出脑袋去看，原来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医院外边的小卖部，挨着路边有不少孩子。
裴珍映尴尬地刮了刮自己鼻子，将身子退了回来。“这样。”
那人看他，“你以为我要轻生？”
裴珍映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往别处，“是啊，不管是谁看到你刚那副样子都会这样想吧。”
他强给自己找话说，“而且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看小孩子跳皮筋呢。”
那人声音很轻。“我一直住在医院，没什么力气，有点羡慕他们。”
裴珍映立马转回了头，直愣愣地看向眼前的人，有些惊讶，同时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，这人肯定觉得他特别蠢，还随便戳人痛处。
裴珍映想也没想，“我叫裴珍映，你叫什么名字，咱俩交了朋友，以后你就不孤单了。”
那人也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，好半晌没接话，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我叫李大辉，你好，新朋友。”
03
裴珍映借着职权便利，去翻了李大辉告诉他的病房号病例。
裴珍映眯起眼睛，嗜睡症。
这个病得的有些像电视剧情节啊。
他说了要当李大辉的朋友，就说到做到，工作空余间隙便去李大辉房间蹿蹿。
“那个，”裴珍映踌躇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，“我可以问个问题吗。”
李大辉眨眨眼，“可以。”
裴珍映挨着李大辉的病床坐下来，斟酌了一下用词，“你看我这段时间老是跑来看你，怎么从来不见你家里人过来呢。”
李大辉似乎在想怎么开口，直到裴珍映以为自己又冒犯到他的时候，李大辉轻轻撇过头看向窗外，此时阳光正好，他静静地说，“我很小的时候就得了这个病，开始总是犯困，那时家外边不远处有个广场，跟我同龄的孩子平常都在那里玩，其实我也想去的，但就是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不太合适。”
李大辉嘴角弧度很淡，眼里的情绪细碎，裴珍映默着声听。“我爸妈觉得我太安静了，一点不像个孩子，后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得了这个病，治了很久也不见好。不过后来家里又添了妹妹，好在妹妹健康活泼，爸妈不用担心了。”
裴珍映听到最后心有些微微的刺痛，他叫他，“小辉。”
李大辉回应，“嗯？”
裴珍映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子，明明比自己要小几岁，却坚强的过分，身上有不像他这个年纪的成熟，这些年没有人陪在身边，每一天每一天都很难熬吧。“对不起。”
李大辉扭头回来看他，手扬起来挥了挥，“没事。”
裴珍映低着头，李大辉担心他过于自责，牵了牵裴珍映的衣角，让裴珍映看自己。李大辉大大地笑了开来，“我都习惯了，真的。”
裴珍映看到李大辉那样笑，心柔软的厉害，他反手拉紧李大辉牵着自己衣角的手，“我是在为自己出现的太晚抱歉，虽然我不能弥补上从前的时光，可以后我陪着你。”
李大辉愣了愣，用了力想把手从裴珍映手里抽开，他有些慌神，眼神躲闪着不再跟裴珍映相交。
裴珍映握的更加紧，喉咙滑了滑。“你不信我？我说陪着你，那就是永远陪着你。”
李大辉无力挣脱，没过多久就累了，他往后躺在了枕头上侧过身，再说话声音堵在喉咙里哽咽着。“我怎么会不信你。”
裴珍映蹲下来靠在李大辉病床边，他没有松开手，就着这个姿势仰起头看他，诧异了一秒，随后棱角都柔和拂开一层笑意，原来李大辉红了眼睛，豆粒大小的眼泪已经淌了下来，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巴巴，裴珍映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刮了刮李大辉的鼻子，“这就哭了。”
李大辉把脸的大半埋进了枕头，“就觉得你太好了，好的不真实，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，直到你出现，就好像一个童话故事发生在了我身上。”
裴珍映叹息，揩去他的眼泪，拍了拍他的头。
04
朴志训逮住即将开溜的裴珍映，“你又要去哪，我观察你好长时间了，不会谈恋爱了吧。”
裴珍映咳嗽一声，“瞎说什么呢，就我们这个工作频率，能找到对象吗。”
朴志训将信将疑，“就算我瞎说，你脸红个什么劲。”
裴珍映立马把手搭上了面颊，根本没有发烫。“朴志训！”
朴志训双手一交叉，“老实说来。”
裴珍映拿他没办法，只好全盘托出，说完还让朴志训跟着参考，“我最近也有查看这方面的资料，我又不敢去问邕圣祐那个爆炸脾气，你觉得可以治吗？他最近并不像从前那样睡得多了。”
朴志训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裴珍映一戳他腰间，“你倒是吱一声啊。”
朴志训扶额，“你没事怎么跟一个病人搅和在一起，还查起资料来，你又不是他的主治医生。”
裴珍映不满，“别一口一个病人，人家有名有姓，况且我和他是朋友。”
朴志训觑一眼，看到裴珍映神情，知道他是认真的。
朴志训问，“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？”
裴珍映愣了，“什么意思。”
朴志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“听完你刚才说的那些，你确定你们之间，不存在移情吗。”
裴珍映没有想过这方面，扭着眉要反驳，朴志训早就幽幽离开了。
05
李大辉自己说最近能做很多事都不觉得累了，或许很快有一天就可以出院。
他掩盖不住对外面世界的好奇，甚至跃跃欲试，裴珍映笑他，“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。”
李大辉捂着眼睛，“或许是小时候没过够。”
裴珍映说，“你知道吗，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男孩子，都不喜欢太瘦的人。”
李大辉露出眼睛问他，“为什么？”
裴珍映撇嘴，“太瘦了像女孩，跑几步就喘。”
李大辉眼睛瞪圆了，“你是在说我吧。”
裴珍映怕真把人惹生气了，哈哈笑起来。“不过你是得长胖点，多吃肉。”
李大辉身子往前探了探，“珍映，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，肯定很有趣。”
裴珍映点头，“好啊。”
裴珍映说起故乡也有些怀念，“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，还是考上了医大才来H市的。我小时候可皮了，什么坏事都做过，比如掏鸟窝偷人家地里的西瓜，有次还把隔壁邻居的窗户砸出了个洞，为此我没少受我妈的骂，嘿嘿，不过我妈舍不得打我。”
李大辉听着他讲有些向往，“你可真是过得风光啊，是不是孩子王？”
裴珍映摸摸头，“咳咳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”
李大辉让他再多讲点，“你们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？总感觉特别美，很淳朴。”
裴珍映骄傲地说，“我们那儿每年冬天都下雪，笔直的道路盖上雪白的被子，路边房屋低矮，雪刷刷地搭在上面特别有风味。虽然冷是真的冷，但那时一群小破孩打雪仗玩得没了形，哪里还顾得上冷不冷呢。”
李大辉呆呆说，“我还从来没见过雪呢，只在电视上见过，H市从来不下雪。”
裴珍映捏了捏李大辉的脸，“那咱俩约定，你出院了，冬天的时候我带你回去看雪。”
李大辉来了兴致，“还要堆雪人！”
裴珍映笑，“好，你要做什么都行。”
李大辉眼睛弯弯，“我要亲手给我的小雪人织条围巾。”
06
H市是个年味很重的城市，每年过节都张灯结彩，娇艳的像一束正开到灿烂处的瑰丽花朵。
裴珍映的假期并不容易，他多跟领导要了几天。
在家里收拾行李的时候，手机滴滴两声，在桌上震动着显示有短信进来。
裴珍映放下手中衣物，直接盘腿坐下来，拿过手机解了锁。
朴志训：要走了？
裴珍映顿了顿，打开输入法，很快敲了几个字。
裴珍映：嗯，跟他约定好的。
没有等多久，手机屏幕再次震动起来。
朴志训：行，路上注意安全，新年快乐。
裴珍映没有再回复。
去县城的交通方式只有大巴，裴珍映要先坐高铁到隔壁城市，然后转车坐回家乡。他的行李其实并不多，只有一个背包，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了，回程的时候越靠近家乡星星点点的白色痕迹越多，最后终于覆盖住整个城市，下了火车裴珍映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冷冽一如过往。
裴珍映没有提前给家里打电话，怕家里人一大早就过来等。
直到他扭转开门锁，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今天他要回家。
裴珍映妈妈惊喜，“珍映。”
爸爸听到声响从电视机前抬起了头，外公外婆也从房间里急步走了出来，一时都围着裴珍映寒暄问候。
裴珍映妈妈想起什么，看着他问道，“欸，你之前不是说回来的话会带个朋友，你说他从来没看过雪，特别想来咱们这瞧瞧，怎么没看着人？”
裴珍映瘦削了的脸庞扬起淡淡笑意，他比以前利落了不少。“带着呢。”
过节时分，接道上几乎寻不着行人，只留路灯亮起这座小县城。裴珍映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，慢慢沿着街边小路走，尽头的麻辣烫早就收了摊回家团圆，看过去空荡荡一片，地面已被大雪铺了好几层，裴珍映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，最后在小时和玩伴打雪仗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小县城的管辖并不如大城市严格，裴珍映买了不少烟花，此时他点燃一个，烟火迅速向上飞窜，然后在半空中炸开，天空霎时五颜六色，绚烂纷繁，裴珍映在一旁捧起雪堆，一点点在雪地上捏着形状。裴珍映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，但他像没有知觉一样继续动作着，直到一个圆滚滚的雪人立在他身前。胡萝卜装饰的鼻子眼睛，两根树枝做手臂。
裴珍映解开大衣纽扣，取下一直捂在颈间的围巾，最后将它贴在面孔上慰贴了一阵，他将围巾绕过雪人的胖嘟圆滚脸蛋，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，鼻尖酸楚。
“小辉，这是我跟你约定过一起看雪的千里长街。”
他本来想在这天告诉他，他喜欢他，只是不曾想过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开口，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“听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，你觉得好看吗？”
Fin.
